房间外，律师正在不耐烦地看着自己的手表，虽然他是中年男人的私人律师，但是，等了几个小时还没开始谈私了的协议，早就有些烦躁了。
中年男人走之前，他还能够恭敬地站着，现在大老板都走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还在这里磨洋工，不谈协议，他自然更加恼怒。
眼下看见小姑娘出来了，他松了一口气，道：“小姐，我是李先生的私人律师，接下来赔偿的有关条款可以找我……”
洛晓夜冷冷地开口道，“异能者危害公共安全，聚众滋事，重伤普通人，这应该怎么处理？”
律师骤然间被打断，眉头紧锁，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仿佛滴得出水。
他开口道，声音多了几分寒意：“小姑娘，我也是有私人事务的，没太多的时间和你谈论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相比起这个你更应该考虑赔款……”
“异能者危害公共安全，聚众滋事，重伤普通人，在法律上怎么处理？”
律师再一次被打断，他的面色彻底阴沉下来： “年轻人，不要被愤怒蒙蔽了理智！”
“嗯？难道你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吗？”洛晓夜竟然微笑着反问了。
三番五次的“好意”相劝，这个女孩不知好歹，律师的耐性到了极限。他不屑地笑笑，反而淡然下来，安安定定地点起了一支烟。
“小姑娘，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劝你识相点，懂吗？
滴水不漏，威胁之意仅限。”
洛晓夜默然不语，依旧在微笑。
律师以为是自己的话不够直白，眉头紧锁，只得威胁的各家直接一些。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前些天刚报道的一个类似的案子，明明是瓦斯爆炸，非要说是异能纵火。最后也就燃气公司赔了十来万。”
“原告没过多久就被查出精神病了，今天还被关在疯人院里头呢，毕竟把纵火和瓦斯泄露引发爆炸混为一谈还深信不疑的人，还是在疯人院院里面更安全一些。”
“前不久，浑身烧伤还感染了艾滋，疯人院里面的护士也真是大意，每次换纱布也不检查伤口。精神病院里面的环境也真是不乐观。小姑娘，你觉得呢？”
律师推了推眼睛，笑容无奈而诚恳，就像是在提醒隔壁小妹要出行安全一样。
在说起查出精神病的时候，律师还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一眼了洛晓夜，从斯文的眼睛后面折射出来的视线满是恶意。
“这个世界，真是充满着冷暴力啊……”
就像是坐在咖啡厅里面抒发着廉价而多余的同情一样，律师仿佛说着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有时候为了保护自己，是需要妥协的，这是我们长辈给后辈的一点提醒……懂吗？”
懂吗？
当然懂了。
不愧是律师界的精英，律师的所有言辞都没什么破绽，威胁之意尽显，不要脸程度和虚伪程度都是首屈一指的。
作为中年男人的私人律师，实在是称职。
如果他威胁的是一个普通女孩的话，会发生什么呢？
不，一个普通的女孩甚至都没有机会面对这样的威胁。
晚风吹进了医院的走廊里，夕阳从窗户里面照了过来。
洛晓夜低着头，背着强烈的光芒，没有任何言语。
西装革履的律师站在洛晓夜的面前，嘴角微微勾起，温和，但饱含着轻蔑。
他在这一行摸爬滚打这么久，几乎用尽心机，踩着别人开路，像是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女孩，像是洛晓夜这样的年轻人，实在是见得不知道多少了。
有谁会帮一个只有市民编号的孩子伸冤呢？
面前这个看起来连学都没上完的少女吗？
想打官司吗？
钱呢？
能打赢吗？
赢了赔多少？
够本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知不知道？
这种冲动的下层阶级，他见得多了。微不足道的小麻烦罢了。
而像他这样的私人律师的工作就是替主子摆平麻烦。
识相的，冷静的，在摆脱了最初的痛苦之后，签字，拿钱走人。
脑袋不灵光的二杆子，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倾家荡产也要打官司，最后就算告赢了，也是家徒四壁，没能拿多少赔偿金。
难道会有人给她们伸冤吗？
或许吧。
新闻里面偶尔会有这样的报道，结局也是套路一样，犯人伏法，冤情昭雪，正义伸张，社会捐助。
那有说明什么？
新闻之所以是新闻，就是因为少见。
前一阵子一个燕京大学的毕业生养猪还上新闻了呢。
亚统这边每年因为交通事故受伤的数万人，难道所有肇事者都进监狱了？
那只存在于童话中。
雇主愿意付钱私了，在律师看来这是因为老板善良。
这小姑娘看起来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情，尚且不太了解这个圈子怎么回事，他客客气气，三番五次提醒她，结果这家伙居然还不领情？
想到这里，律师更加烦躁了。他抬起手表看看，发出了最后通牒：“我就挑明了，想让她活命，在这里签字。想打官司？当然也可以。我转身走人。我身为一个律师要求我把话说得很委婉。但是摆在你面前的事情就是这么的简单。”
“简单……呵。”洛晓夜就像是听到了无比好笑的事情一样，忍不住嗤笑出声：“所谓简单只是因为你们有权有力罢了。能够随意摆弄我们这些普通人。”
律师一愣，旋即恼羞成怒：“既然你懂这个道理，那就乖乖签字！”
遮羞布被扯下来了，律师也不装斯文了。
“既然你也懂这个道理，那帮了大忙了。你们能够用你们的财力和权力让事情变得简单，我同样也可以——而且是更简单的方式！”
洛晓夜抬起了她清澈的眸子，高傲而不屑。
律师也好，中年男人也好，他们选错了对象。
她轻轻伸出手推了一把律师。
——在普通人眼中，这就是一个少女开玩笑一般的轻飘飘一推。
但是在异能者眼中，却是庞大到令人惊诧的灵力，几乎凝聚成了液态一般的灵力丝线，精湛异常的方式，注入了到了律师身体里。
顿时，律师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在少女的手触碰到自己的一刹那，仿佛肝胆俱裂。
带着无比的恐惧，律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还没等到他爬起来，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让他感到浑身冰冷的事物。
“鬼！鬼啊！你他妈不是早死了吗！滚开！”
律师的瞳孔散乱地到处乱转，早已经把方才的体面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鼻涕眼泪你一把一把的流出来，和他的高档西装混在了一起。
“我只是个律师啊，害死你的不是我啊！老板让我这么辩护的啊！”
…………
洛晓夜看着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律师，轻叹一气。
自己只不过是用自己的心像系异能把他的过去投影出来了一部分而已。
既然做了这么多坏事，那就要做好被报应的准备……懂吗？
洛晓夜摇摇头，哑然失笑。
她的笑容很好看，就像是想起一件微不足道的趣事一样，笑得很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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